晏大彬,被称作重庆“第一贪”,来源于这样的说法 ——
他受贿所得2226万元仅用了7年时间,有人给晏大彬算了一笔账,自从他开始受贿至案发,每天有近1万元的进账。
晏大彬案发源于卫生间中的偶然发现,但也有“伸手必被捉”的必然。
2008年8月1日上午,备受关注的原重庆市巫山县交通局长晏大彬与妻子付尚芳,同时站在被告席上。
-剑 客
升迁路上顺风顺水 犒劳敬贡“口到勤来”
今年46岁的晏大彬,出生在重庆市巫山县福田镇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师范毕业后,晏大彬被分配到一所偏远的小学教书。两年后又转行到县交通局工作。
进入机关后,晏大彬把能说能写会画的水平发挥到了极至。
一次,晏大彬所在的部门临时接到接待上级检查组的任务。因时间紧,部门领导急得不得了。想到晏大彬平常说话做事干脆利落,便让晏大彬牵头制定方案。事后,检查组对接待工作大加赞赏,晏大彬也由此在交通局站稳脚跟,深受领导宠爱。
就在这时,县里成立路桥公司,晏大彬顺理成章地担任总经理,成为一名统揽全县公路桥梁建设的领导干部。
坐上这个位子,晏大彬觉得写写画画是不务正业,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事业上。1996年春节,晏大彬吩咐手下从外地购买了十多条高档领带送给相关人员。第三天,工作人员向晏大彬报告:“晏经理,还多余一条领带,您看怎么处理?”
见晏大彬有些犹豫,这位工作人员顺势说:“您出差开会经常系那条黑领带,让人觉得视觉疲劳,这条就是您以后的工作领带……”
从此,一次次信手拈来的小便宜,撕开了晏大彬的人生缺口。
1998年3月,晏大彬升任交通局副局长。
2001年10月,他又高升为交通局局长。先前对他心存疑虑的同事也开始对他刮目相看。
“左右逢源,会搞关系。”“说话做事一言九鼎。”晏大彬赢得了机关上下的称赞。
在机关外,晏大彬的顺畅升迁让一些老板看在眼里,琢磨在心里。
周某是重庆一家建筑公司的项目部经理。眼见重庆路桥工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他再也坐不住了,干脆凭着公司的资质,顺江而下单独招揽工程。仔细收集情报后,他决定从晏大彬身上打开突破口。
在重庆一家豪华酒店,周某经人介绍认识了晏大彬。
“久闻晏局大名,今后请多关照!”推杯换盏中,两人谈得很投机。
饭后,周某不眨眼地刷卡付账8000多元钱的举动,让晏大彬大跌眼镜——自己参与公家接待也不过如此啊!
当晏大彬不时提醒周某索要发票时,周某大手一挥,说:“我有幸请晏局赏光,要发票做啥?”随后,两人又来到一家娱乐厅,在舞女的陪伴下销魂到深夜。
这次接触后,周某选定节假日给晏大彬打电话。可电话那头的晏大彬总是显得急急忙忙,生怕多说一句话。
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未能逃过久闯江湖的周某的眼睛,反倒让他有了更大的“追求”。
2003年7月,周某闻听晏大彬要送女儿到重庆读书,便动用重庆的关系,为晏大彬女儿提供一套紧邻学校的住房。
“晏局,我已经安排好您女儿的住房,我把钥匙给您。”晏大彬装作“无功不敢受禄”的几番推辞,最终在周某的鼓动下,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周某的馈赠。
2006年初,晏大彬管辖的多条路面需要油化改造。闻讯后的周某赶紧找到晏大彬承揽工程。
5月的一天,晏大彬把周某叫到一家酒店里。寒暄之后,晏大彬关切地询问周某:“上千万的工程你一个人能做下来吗?”
还未等周某回答,晏大彬又补充说:“我打算投入设备,咱们一起做。”
颇有心计的周某皱着眉头说:“晏局,这个工程光购买设备就要五六百万,如果没有后续工程,利润恐怕不大……”
晏大彬立即改变主意,询问周某工程利润有多大。当得知有20%左右的利润后,晏大彬单刀直入地说:“既然利润有20%,我们一人一半,给我十个百分点。”考虑到自己有设备,周某一口承揽下来。
在随后的招投标程序里,晏大彬通过透露标底等方式让周某不费吹灰之力揽到工程。
接下来的日子,周某切身体会到晏大彬的能量。
2006年8月,周某找到晏大彬诉苦说:“工程投资大,需要交通局支付预付款。”
不到半个月,晏大彬就吩咐手下将300万元预付款划到周某账上。
2006年11月的一天晚上,在重庆家中的周某接到一条来自“晏局”的短信。
周某一看表,将近午夜时分,暗自思忖:莫不是他刚到重庆,要我去娱乐场?
但信息显示的却是一个大大的“?”。
尽管经验老到,但周某也有些糊涂:“?”暗示什么,是问我在干啥,还是他心血来潮搞恶作剧,抑或……周某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周某的出纳来电告诉他,交通局准备拨付第二笔预付款了。周某此时如梦初醒,突然想起自己的承诺。他暗自嘀咕:“这个局长太有才了,要钱也讲究暗语啊!”
第二天,周某便赶往巫山,将20万元好处费奉送给晏大彬。
一个月以后,周某又接到晏大彬的短信。这次不是“?”,而是别有意味的三个字:“在干啥?”
周某立刻体会到三个字的分量,这是在暗示按进度给钱。
因为工程投入较大,周某账上没有活动资金,不敢得罪财神爷的周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只好向朋友借来40万,应付了晏大彬的催促。
工程刚上马,就坐收60万,轻松赚到“第一桶金“的晏大彬欣喜不已。
夜深人静后,晏大彬从书柜里取出一沓沓崭新的钞票,一边畅快地数着,一边不停地感慨:“这钱也来得太容易了,真是‘身居要位一声吼,来钱全不费功夫’!”
当他为数钱飘飘然时,打开的电视里突然传来“今日法院审理判决一起贪污受贿案”的新闻,晏大彬猛地一惊,赶忙将钱装入书柜。
看完电视画面里的案情,晏大彬揪紧的心慢慢放下。他觉得电视播放的被告人太大意,居然直接从老板的工程款里克扣好处费,而他却是享受老板心甘情愿的犒劳,两人之间的事谁也不会说出去。再说老板得大头,自己只是分得一杯小羹,也在情理之中。
从2006年9月到2007年12月底,周某在晏大彬的安排下,承接了7000多万元的工程。他也按照自己的承诺,兑现了晏大彬的好处费,共分9次送给晏大彬590万元。
最大一笔竟然在晏大彬案发前两个月,周某将装有100万元的纸袋子,送给坐专车提钱的晏大彬。
一边谨小慎微“叫穷” 一边心急火燎藏钱
人的贪欲,就像老虎,一旦被放出牢笼,就很难控制了。
这一现象在晏大彬身上再次得到了验证。自从认定通过分解工程能大捞好处后,晏大彬心中的贪欲日益膨胀。
随后,晏大彬与包括同学廖某在内的16名老板“亲密接触”,捞取了一笔笔可观的好处费。
2006年8月中旬,就在晏大彬为“钱途”狂奔时,当地一位局长被纪委双规,随后被检察机关查办。
这位曾经在当地呼风唤雨、与自己关系密切的“哥儿们”东窗事发,让晏大彬惊出一身冷汗。
当获知被查办的“哥儿们”因为“冒富”而事发后,他“恨铁不成钢”地埋怨:在别人面前显摆个啥?保持节俭风范有啥不好?整天开着车摆阔,人怕出名猪怕壮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在为好友惋惜的同时,晏大彬也竭力改变着自己的“形象”——
身高1.7米以上、身材魁梧的晏大彬却很少着西装,经常穿一身颜色老气的休闲装;眼见有的部门领导抖派头,亲自驾车兜风,可晏大彬却从不驾车;每到下班或加班,晏大彬便独自钻进小吃店。
一次,一个部门领导请晏大彬吃饭,将饭局定在一家酒店,晏大彬不停地埋怨说:“我不习惯大酒店,这样太浪费,咱们下不为例!”
晏大彬曾经的下属介绍说,他在外吃饭不讲究,而且从不喝酒。工作期间如此,在自家亲戚面前,更是一副“摆穷”的模样。
早在2005年,晏大彬的妻子借给姐姐5万元钱,未到一年,他以买房差钱为由硬是让爱人要回了借款。姐姐为此很不愉快,与妹妹闹起别扭。
事后,晏大彬的妻子逢人便说:“姐姐怪我也没办法,咱家全靠我们的工资吃饭,经济也不宽裕……”
虽然谨小慎微地装扮着自己,但晏大彬仍心里发虚。
一次,县里召开干部警示教育会,晏大彬进场较晚,与会人员将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刻在晏大彬脸上。但他马上镇定下来,生硬地挤着笑容坐下来。
开会时,晏大彬心猿意马地揣测与会者的怪异目光:是自己开会迟到引来不满?还是另有传言危及自己?直到会议结束,晏大彬仍木讷地坐在原处。
这次会后,当地检察机关查办贪官的风声愈来愈紧,晏大彬如坐针毡,生怕自己“着火”。但随着“生意”向纵深拓展,原先装钱的书柜已不能满足需要。如果办案人员嗅到风声,破门突查,岂不人赃俱获?
必须转移巨款!晏大彬首先想到存入银行,可“实名制”的存钱规定让晏大彬嗅出潜在的危险。他又想到用亲戚和朋友的身份证开设账户,可自己的亲戚大多寒酸,存入巨款会招人猜疑。而朋友圈更让他不可置信,他们大多是冲着自己的职位点头哈腰,真要遇上撕破脸皮的时候,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天,包工头吴某交给晏大彬一个废弃的矿泉水纸箱,他好奇地拆开一看,原来是一沓沓崭新的钞票。吴某的奇招让晏大彬大受“启发”:用不起眼的废弃纸箱装钱转移到重庆,交给照顾女儿读书的妻子,以免夜长梦多。
2006年11月的一天,晏大彬吩咐司机找来一大摞废弃的矿泉水及药品包装箱,在夜深人静之时,将一捆捆崭新的钱装入箱内,然后用胶封得严严实实。第二天,晏大彬安排司机将3个包装箱送到重庆。
随后,晏大彬每隔几个月便安排司机单跑重庆。晏大彬的坐骑俨然成了“运钞车”。
2006年12月的一天,晏大彬回重庆看望女儿。当发现家里的储藏室堆放着乱七八糟的纸箱时,女儿娇嗔地说:“爸爸,这些纸箱装的什么呀,怎么这么重啊。”晏大彬赶紧制止女儿,郑重其事地说:“这是爸爸单位的账单表册,等几天就搬走。”
晏大彬知道女儿的任性和淘气,担心她执意打开纸箱发现巨款,将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形象将一损俱损。
在确定转移地点时,夫妻俩煞费苦心。经过权衡,他们想到了购买在重庆主城区融侨半岛·风临洲B区的一套新房,该房是毛坯房,没有装修,谁也不会注意。
第二天,晏大彬的妻子开始巨款大转移。她陆陆续续将8个纸箱转移到毛坯房里。转移时,她专坐出租车,还找来搬运工运输。在确定搁钱地方时,也让她十分犯难,摆在客厅,怕有人从窗户偷窥,放在其它房间也觉得十分暴露。最后,她将空间小、不起眼的卫生间作为藏钱之地。最初藏钱的那几天,晏大彬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生怕辛苦“囤积”的钱不翼而飞,甚至晚上也噩梦连连……
晏大彬非法敛取钱财后,其妻付尚芳为掩盖、隐瞒巨额钱财的来源和性质,将其中的943万元用于购房、投资金融理财产品和存入其本人的银行资金账户。
厕所惊现900万 牵出重庆大贪官
就在晏大彬在卫生间里不断“囤积”金钱的时候,一出装修闹剧揭开晏大彬的罪恶面纱。
2008年1月14日上午,在南岸某知名小区,一位业主找到物管称,自己的钥匙被锁在房内,希望物管帮忙开门。
随即,保安拿着楼上业主留下的钥匙带着装修工人进入五楼住户家,准备借道下到四楼。进到这套新房后,保安在卫生间处发现了一堆用胶带密封着的矿泉水纸箱。出于好奇,他抠破了纸箱,不料却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8个纸箱里装的竟然全是百元大钞!越想越怕的保安立即报警,当地公安马上赶到现场。
经清点,8个纸箱共装有939万元,均是崭新的真钞。该案经层层上报,最后由重庆市南岸区经侦大队立案侦查。
办案人员经过仔细排查,终于弄清该处房产的真正主人是晏大彬。当有关部门多方联系找到晏大彬时,他正在麻将桌上与老板们激战正酣。
1月22日,晏大彬被市级相关部门通知“开会”后再也没有回来。
检察机关最终查明,晏大彬从2001年至2008年初,利用职务之便,共为17人谋取利益,先后收受贿赂2226万元。
8月1日,重庆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判处晏大彬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受贿所得赃款予以追缴上缴国库;其妻付尚芳犯洗钱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并处罚金50万元。
听到宣判,晏大彬满脸悔恨:直到今天才明白,干工作需要坚强的意志;在拒腐防变上,更需要坚强的意志……
责任编辑:李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