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联系着中国人的氏族记忆;古村落,维系着乡土中国的舐犊深情。
在保护、开发与展示之间,在旅游景观、人文传承及社会发展的元素组合之中,中国的古村落不仅要生存,更要寻求“夹缝中的和谐”。这个不乏国际性意义的课题将“苗寨王国”贵州省雷山县,“土楼之乡”福建省南靖县,“童话徽州”江西省婺源县等一批享誉海内外的中国古村落带到了上海同济大学,在第四届中国古村落保护与发展研讨会上聚议“村里那点事”。
担忧:“见光”就失色
近年来,古村落的景观旅游方兴未艾。如果说外国游客是通过古村落了解古代中国的生活方式,那么本国游客就是通过旅游的方式寻梦、寻根。
“无论你来自乡村还是城市,只要你看见村口那棵老槐树,积淀在你胸怀中的‘乡村记忆’就被温柔唤醒。”中国国土经济学会古村落保护与发展专业委员会秘书长张安蒙女士自豪地说。但她随即担扰地告诉记者,如今随着交通网扩张和城市化推进,许多原本藏在深山老林里的美丽乡村如同未经过防腐处理就暴露在空气中的文物,一经与外面的世界沟通、开放,在很短的时间里就面目全非。
“应该是发展越好的地方保护越好,而不是越落后、越偏僻的地方保护就越好,这是不正常的。”同济大学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院长周俭说。他的想法,在温州乐清市副市长李银巧的发言中得到了验证。乐清全市工业产值一年1008个亿,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中国景观村落黄坦硐村散发出的“浙南农耕”气息。李银巧介绍说,管理思路第一是“严”,乐清将古村落的规划管理纳入市一级规划管理范围,对古村落的主要建设活动须经过市级规划行政主管部门会同文物等部门组织专门小组审查同意,并报上级主管部门备案后方可组织实施;其次是“宽”,财政每年安排一定比例的资金用于古村落的保护,同时建立古村落保护专项基金,接受各种社会捐款、集资,保证古村落保护的正常运作,并积极引入民间资本力量,走社会化保护古民居之路。
困惑:“修旧如旧”不容易
“我在日本‘世界文化遗产地’白川村考察时,注意到当村民不得不在室外安装空调机时,会将空调机外壳刷成与房屋相协调的颜色。他们也有仿古街、复古屋,但用材讲究、工艺精心,而我国遗址复原的问题是太粗糙。”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化遗产保护专员杜晓帆博士一番不客气的比较,引起了与会者的共鸣。
“‘修旧如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时不仅是造假,更容易形成工程质量的损害。”山西省晋中市榆次县文物旅游局局长王宇宙分析说,“比如修复房梁,现在流行的做法是,找一段新木头做横梁,在梁两旁再装上两截旧木头,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可是过上几年,新木头就收缩了,这个工程就报废了。”
即便保存完全的旧貌,在开放旅游的大环境下,古建筑也免不了成为“标本”,而节庆流于“展示与表演”的形式,这是全世界共同面对的问题。杜晓帆博士说:“日本白川村在2000年(申遗成功四年后)做了一个民意调查,只有15%的村民认为申遗成功让村子‘变好了’,认为‘变坏了’的倒有22%,另外有49%村民认为‘有好有坏’。有了日本的前车之鉴,我们该如何避免村民的反感呢?”
对此,南靖县副县长詹文华的理念是:土楼是土楼人生活的空间。它不同于僵死的历史文物。土楼人不是生活在历史空间,而是生活在当今社会,他们要生活、要繁衍、要发展,他们也有享受现代生活的权利。一些土楼上已经挂出了“限上三十人”的限入牌,政府通过埋设隐蔽饮水管道、改造传统厕所,在保留传统灶台的基础上改用隐蔽电器和燃气具等方面,不断改善遗产地居民的生活水平,同时又不改变原有的生活习俗,最大限度保持文化遗产的真实性和完整性。
借鉴:商业运营要“可爱”
因为图个热闹,个别苗寨把传统的丧葬歌舞表演用来“欢迎”游客;因为过度开发商业,云南丽江古村落失去了一大批崇尚自然的游客;因为各种费用都过奢,“周庄模式”在全国范围内还是孤本。这些受到批评的古村落,有的是在旅游包装中失去了灵魂,有的是在商业开发中迷失了方向。
张安蒙指着一张照片上某个古村落绿意葱茏的村口说,“这里的景色可能已经不是这样了,一条二级公路即将穿村而过”,“还有一些村庄被旅游开发改变了格局,连曲径通幽的村口也竖起了不伦不类的牌坊大门,完全失去了村庄原本的隽永和神秘。”
曾有一名外国专家表示,中国一些文化遗址的商业行为过于露骨,而日本等一些国家的文化旅游景点也有商业运营,甚至数量也并不少,但却显得“很可爱”。
“可爱”是一种很微妙的感受,要让古村落里的生意“可爱”起来,不仅要换一条思路、换一套做法,还要换一种境界。
本报记者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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